专题:世界经济论坛第五十四届年会_2024冬季达沃斯

冬季达沃斯手记:那些关于抵达的怀想,总是发生在出走后

  文|新浪财经 原祎鸣

  今天是达沃斯论坛的最后一天,却因为“萨满做法”的小视频在国内成功出圈。有媒体报道,论坛的现场,作为嘉宾之一的萨满,冲世界银行行长、IMF总裁等政要吹气做法。

  而据我同事了解,真实情况是,这位萨满是巴西亚马逊Yawanawa部落酋长Putanny Yawanawa。主持人介绍说,该部落的文化特质已经保留数千年,他们保有特殊的生活方式去管理土地和自然。随后,部落酋长Putanny Yawanawa称,自然的声音需要呵护,希望大家能够团结思想,共同行动,一同捍卫星球和我们的精神健康。

  “我必须传达的信息,是所有森林人民和我们土著人民的声音——自然的声音,森林的声音——治愈就在我们之内,我们的灵性,在一个联盟中,一个团结,我们思想的统一,”她通过翻译说道。“我们依靠你们,请求你们的帮助,所有的人,这样我们就可以团结起来,手牵着手,团结我们的心,将我们的思想团结在同一个方向上,以治愈这个星球。”然后,她进行了仪式,向世界银行行长和其他人的头顶吹气。

  而另一个让我震撼的消息是,超过250名超级富豪联合发布公开信,向世界主要经济体的政坛领袖们喊话,要求对自己征收更高的“富豪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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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我的工作是简单又复杂的。说简单,无非工作内容就是找知名的企业家进行视频对话;说复杂,是由于进场的规则甚多,我的证件又不能进很多论坛、企业家的时间难约,以及达沃斯的论坛和边会实在是太多了,地图上都不显示,我基本上场场迷路。

  在达沃斯论坛的工作中,脸盲和迷路是我最大的阻碍。在来到达沃斯的第一天,我提前半个小时就到达了杨紫琼会到场的congress center入口,但届时我才得知它竟然有两个入口,并且我的证件进不去另一个入口!

  而达沃斯论坛期间,道路都封闭了起来,各个入口地图上也不会有标识,我就在不同的保安的指挥下走来走去,那天下着雪,我的头顶和忘记拉拉链的包包里全都是雪(加上那天我的入场预约出了点问题,我在雪夜里举着手机不停地在打电话),走了一个半小时之后,等我到达会场,杨紫琼都结束离开半个小时了。

  以及在一场论坛散场的时候,我一直盯着的嘉宾走下台,一个眨眼的瞬间就散落在了几百人的会场中,近视+脸盲的我简直哭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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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面是上述我的个人能力原因,另一方面是达沃斯论坛的客观情况,让我在这里的工作总是背水一战。在Open AI奥特曼的论坛结束之后,我看他social完就要从舞台侧面直接走了,拎着“新浪财经”的麦标就冲上去了。奥特曼礼貌的跟我说,不好意思我着急赶往下一个论坛,没有时间了。

  几个小时后,同事接到了WEF(世界经济论坛缩写)官方的电话,被告知我上了WEF的黑名单,如果再有一次上台“抓”嘉宾的话,就直接吊销我的证件。

  后来我去守在一场百事可乐CEO龙嘉德的论坛门口(我进不去这场论坛,只能在论坛门口苦等结束),他出来的时候我问他能不能跟我聊几句,他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跟我说了一句——不行。

  当然,我虽然实力有限,决心还是有的。这次来到达沃斯论坛,我的任务是主攻中国人的对谈(因为英文过于蹩脚,海外内容主要是两位优秀的同事在负责)。

  也因此,达沃斯官方举办的“中国之夜”就是我的天然“主场”,反复确认我的证件没有任何可能进入会场之后,我与两位企业家提前要到了所有的嘉宾名单和晚会的时间地址后,我提早一个小时就摸到了现场,进去晃了一圈被赶出来之后,我“蹲守”在了安检口旁边的垃圾桶前,累了就靠在可回收垃圾桶上休息(我觉得可回收垃圾更体面点)。

冬季达沃斯手记:那些关于抵达的怀想,总是发生在出走后

  恰好门口站着一位辽宁抚顺的大哥,他是现场的安保人员。我跟他套了套近乎,他告诉我,“一共有俩门,你就在这儿站着,蓝牌儿的是在这儿打工的跟你没啥关系,你就找带白牌儿的,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受邀企业家和学者。”

  我说,“谢谢哥,这是我来这儿这么多天听过的最受用的一句话。”因为达沃斯现场太大了,目标太过分散,中国之夜是我唯一的机会,不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其中一位企业家我已经是当天第二次见到他了,在三番五次的商量还被拒绝之后,我听见他边上楼边和他的秘书说,“你别说,这小孩还挺敬业的哈,真执着啊。”

  ……

  你倒是帮帮我嘛……

  不过在现场我还是抓到了不少的嘉宾,只是因为我穿了一件非常像酒楼大堂经理的旗袍,被好几个嘉宾误认为是中国之夜的“特色安检员”,见到我就笑容满面地主动把牌子伸到我面前看。我说,“嘿嘿,我是新浪财经的,我想……”,他说“啊!认错了认错了!”然后就赶紧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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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不仅会场里,这几天在达沃斯小镇上有趣的事也是不少的。比如在达沃斯论坛的举办期间,包括谷歌、德勤、微软、彭博等企业会直接花费几百万把周围的一个商店包下来进行宣传和咨询。

  我和微软的负责人沟通,问他们为什么要花大价钱来包下场地。他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都包了20多年了,包习惯了。”德勤的负责人也告诉我,“这几天的投入高达千万,但是要说真的谈下来什么合作,哪有那么容易。说实话,就是我们和WEF关系这么好,当然要来站台咯。”

  不过,对于谷歌这样级别的企业来说,不急于促成真金白银的订单,大多数的企业还是以经营合作的目的来到达沃斯。一位跨境支付独角兽企业的CEO告诉我,他们来到达沃斯的门票售价为18万法郎一张(约合人民币150万),但是他们在这边有了更多的资源可以和各个国家的政府和企业下订单,“因为大家都是企业的一把手来谈合作,可能只要半个小时就能确定意向,下面的人就可以进一步执行了。所以只要能谈成一个合作,就完全值回票价了,更何况一般情况下都不止能谈成一个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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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说过,在达沃斯这样的场合只要你愿意拍照,几乎可以和在中国听说过的一半以上的精英有合影留念的机会,这是一个吃饭时一回头,就能看到比尔盖茨的精英小镇。

  但正因为人性的体面与狼狈的并存,在这里也有存在着不少的割裂和戏谑。比如在这里的人虽然多半西装革履,但是恰好开办论坛的这几天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雪,又因为温度在昼夜零上零下反复跨越,雪化了冻成冰、冰上又覆着雪,地面又滑又脏。

冬季达沃斯手记:那些关于抵达的怀想,总是发生在出走后

  我的同事在路上遇见了一位穿着精致的风衣、系着围巾的欧洲面孔端着一杯咖啡,滑了一跤后平平整整地躺在了灰色的冰水化合物的地面上,他的女伴在旁边一直喊着“哦天呐!这可怎么办!哦天呐!你还好吗!哦天呐!”但是始终没有伸手去扶他起来。

  更戏谑的是,达沃斯小镇在大会期间的价格翻了30倍,平时60瑞郎一晚的小旅馆的价格都翻到了3000瑞郎(24800人民币),并且一房难求。我们订的民宿的价格也为一万余元人民币一晚,只有三张80cm宽的小床的一室一厅(其中一张床是客厅的折叠衣柜床),并且必须订满6晚才允许入住。

  也许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度,人性的贪婪和市场经济规律都能穿越周期,成为亘古不变的真理。一则流传十年的笑话是股神巴菲特的孙子去年在达沃斯举行婚礼,因一房难求,小夫妻只能睡上下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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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瑞士的苏黎世转机的时候,我的同事带我见了一位在瑞士生活20余年的华人,我很感激他热情地帮助我们完成了工作,并且带我们以当地人更丰富地视角探访了苏黎世的大街小巷。

  但当我们谈起中瑞的不同时,我对祖国的爱油然而生。踏出国门以前,我从未觉得我是如此一腔热血地捍卫祖国的人,因为我一直觉得家国情怀与我的市井人生相隔甚远。

  但当我踏出国门的次数越来越多之后,我的观点竟然是:外面的世界没有更好!

  后来我遇到了很多人,我们都认为相比较上一辈很多人没有机会走出国门,我们对国外都抱有一丝幻想以及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才会觉得国外更好,但我们这一辈有了更多的机会、更多的物质条件与外界进行交流之后才会觉得,好像也就那样。

  在中国的边境穿越之时,我无数次感受到中国基建能力的庞大,修通了全世界最难修通的天路墨脱、让雪山阻碍的小镇通了水电网络、打通基础教育。

  当当地华人给我讲述瑞士的教育没有那么内卷、工作没有那么大的压力、楼房的使用权和主城区的建筑高度有所限制时,我忍不住辩护了一句,“我觉得这些成就都是因为瑞士的人不够多,如果这片土地突然增加一亿的人口,它未必做的比中国更好。”

  与当地华人会面结束后,我和我的同事说,我从未觉得我所在的国家有多么优越,但每当出现争议和质疑的声音时,我都会发现我热爱我的国家更多了一点。她问我,你爱的是什么?我说我不知道,我爱的是生活在这个国家带给我的感受。

  如果可以说点私心的,那就是中国让我变得太“懒惰”了,每次出国我都会经历“外卖戒断”的阵痛,以及我的胃被中国惯坏了,几乎每次出国,都会在当地的餐厅吃到一些如果在中国我会大喊“退菜!”的食物。这次达沃斯更是因为民宿地点的限制,我们只能在超市买一些泡面和面包每天当早晚饭吃,吃到我的胃酸过多,胃叫嚣得我彻夜难眠。

  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安全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毕竟一切的需求与享受都要先建立在生命存续的基础上,而中国是我能想象到的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

  不过,我承认我一直不是一个很客观的人,比如我一直觉得,因为20余年对东北这片黑土地的熟悉和依赖,它于我而言好过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先进的城市。

  诚如在瑞士下着雪的街头,我耳机里循环的是毛不易的《东北民谣》,走在这个世界上顶尖企业家和首脑最多的小镇上,我满脑子却都是,如果当初没有背井离乡该有多好啊。不过如果当初留在东北,我可能也永远不会知道所谓东北、所谓家乡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也许我会想着,如果能去到地球另一端的达沃斯,人生的维度是否会更丰厚。

  这时想起一句话,“格外让人唏嘘的是,一代人离开故乡来到了东北,下一代人又在离开之后回忆起作为故乡的东北,那些关于抵达的怀想,总是发生在出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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